金焰 秦怡（30）电影皇帝和电影疯子

王人美自述曾写过金焰很后悔在抗战前后演了一些劣质片，想演的反侵略影片又受到重重阻挠；唐瑜也讲过听人说金焰选片“挑肥拣瘦”，但解放后还是参拍了一些配合形势的跃进片，个中滋味实难究宣。

和金焰对刘琼相反，秦怡说金焰很少在自己面前发表对艺术的见解，她也一度人云亦云地认为他只是个本色演员，可能更适合当个工人，直到有一次他俩抢电视看。

秦怡回忆金焰自从生病后，就不再关注电影，病重后少有的消遣就是躺在沙发椅上看会儿电视，看球是他最大的乐趣，多数时候秦怡只好让步。但有一次电视里要播一部很好看的40年代美国片，秦怡晚饭后就坐在那里寸步不让，还对金焰说，你也是电影演员，你也看。

金焰一时语塞，只好说，这次我就让你。

看完后金焰却考她，你为什么觉得好看？

秦怡没想那么多，笼统作答。金焰继续给她分析，因为导演非常清楚观众希望看到人物将怎样处理面临发生的一切，就给观众看足，这样观众与人物一直有共鸣，而不是看我导演的本事很大，故弄玄虚，当然剧本永远是重要的……

还有一次，秦怡在收拾金焰的房间时把夏衍写王昭君的剧本忘在那，金焰大概顺手拿来看了，还书时对她说，你倒是非常适合演王昭君。

我为什么适合？

首先是你的气度、韧力，还有你比较野的性格，但你的外表不野，显得大方。所以如果各方面配合得好，你绝d可以演王昭君。

——一个“野”字，不是体察入微的伴侣还真说不出来。他是真心希望她能在宝贵年华里多留下几个光彩的银幕形象，圆他未竟的梦。

秦怡说，自己是看着玩，根本没有人要找她演王昭君。

金焰继续说，你这个电影疯子，别看整天拍戏拍戏，你的戏命也不见得比我好到哪儿去。

晚年秦怡总说，金焰这个人嘴上什么都不讲，心里明白的很。

金焰去世多年后，秦怡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，重看他的电影，或许因为心情和观看的角度不同，有了新的理解。她曾感叹即便是解放后金焰演的那几个配角，没有多少发挥空间，他本可以随大流地概念化处理他们，但他没有那么做，他确实用心塑造了这些人物。

我意外地还挺喜欢这段讲述。一直以来他们俩总是被各种人、事追逐，无暇关照自己的内心，使它们荒芜一片。但还是存在这样的时刻，哪怕时空错位——两个人把彼此视作是一个具体的、独立的人，一位值得尊重的专业演员，而非自身叙事的陪衬。

（未完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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